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攀登米斯蒂火山——秘鲁游记

更新日期:2006-09-20
攀登米斯蒂火山——秘鲁游记 晚霞把西边的天空映得通红,是那种梦幻般的红,极轻柔极浪漫。不经意间,一层淡淡的薄雾缭绕着我们脚下的山峦,象一袭柔柔的轻纱。白天灰蒙蒙荒寂的沙漠和火山,被夕阳笼罩着,平添了许多温柔和神秘。 我和白马相偎着坐在帐篷

       晚霞把西边的天空映得通红,是那种梦幻般的红,极轻柔极浪漫。不经意间,一层淡淡的薄雾缭绕着我们脚下的山峦,象一袭柔柔的轻纱。白天灰蒙蒙荒寂的沙漠和火山,被夕阳笼罩着,平添了许多温柔和神秘。  


  我和白马相偎着坐在帐篷外,无声地看着天空中色彩的变幻,高山的寒意渐渐向我们袭来。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,传来阵阵鼾声,看来我们的向导胡安(Juan)和背夫阿雷克斯(Alex)都已沉沉入睡。  
  当西边最后一抹晚霞隐去,我们起身准备钻进帐篷时,白马情不自禁地说,“即使明天我登不上峰顶,今晚能看到这么美这么独特的落日和晚霞,能在这么高的海拔露营,也不虚此行。”  
  “你能登上峰顶的。”我鼓励着他,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没底。  
  明天。明天,将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。明天,是我的生日。明天,凌晨两点,我们将向海拔5822米的峰顶进发。我们现在的露营地在海拔4200米处。据胡安说,从这里出发,大概六到八个小时可以到顶。  
  在软绵绵的睡袋里躺下来,才意识到身体多么疲惫。早上八点钟,胡安和阿雷克斯来旅馆接我们。越野汽车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,才从阿雷基帕(Arequipa)市中心来到海拔3400米的登山起点。从登山起点到现在的露营地,垂直上升才800米,而且相对明天的路程来说,可说是低海拔。一路走走歇歇,不紧不慢,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。最后的一段路程,对白马来说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幸好阿雷克斯身强力壮,抢先把帐篷睡袋背到了营地,又回过来接过白马的背包,几乎是搀扶着他上来的。  
  4200米的高度,已经破了白马的最高海拔纪录。我自己呢,几个月前刚刚从喜马拉雅山下来,双脚踏过的最高高度是阿里神山转山途中的最高点—5630米。如果明天我能登上米斯蒂火山(El Misti)的峰顶,那么我也将破自己的最高海拔纪录。  
  才七点钟。晚霞一旦隐去,天色很快黑下来了。我努力地想尽快入睡,因为明天凌晨两点就要起床。可越是想逼自己入睡,越是更加睡不着。身边的白马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动弹,可也没有睡着。他的高山反应厉害,尽管吃了高山反应的药,吃了止痛片,喝了不少可可叶泡的茶,看样子他还是不舒服,呼吸很粗重,双手按着太阳穴。我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,只有登顶前的兴奋和激动不安,以及对白马的状况的担忧。  
  做梦一样,我们真的来到了米斯蒂火山。来阿雷基帕之前,我们连想也没有想过攀登米斯蒂,这毕竟是一座将近6000米的高山,该是属于专业级的登山者。我们在阿雷基帕城一共也只有两天半的时间。这座城市是秘鲁的第二大城市,人口有将近一百万,是秘鲁最古老的城市之一。原安排只在城里四处逛逛,看看卡德琳娜修道院,看看冰木乃伊,看看教堂,享受一下这座“白色之城”的悠闲和古老风情。  
  从库斯科(Cuzco)坐飞机来这里,在飞机上,还没有看到城市,就先看到了米斯蒂火山。这么一座完美的巨大圆锥形,灰色的火山,兀自独立着,俨然象一位威严的神。“阿雷基帕”,一层意思是“好,我们就在这里住下”。相传古印加帝国的第四位最高统治者梅伊塔·卡帕克到达这里时,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,就对左右部下说了这句话。“阿雷基帕”,另一层意思是,“山峰背后的地方”。这里所说的山峰,就是指米斯蒂火山。  
  米斯蒂是阿雷基帕的标志,在城里处处可以望见她。在市中心的旅游区,许多的旅行社,每个旅行社都挂着大大的牌子,写着“两天攀登米斯蒂”。两天?难以令人置信。非洲的最高峰乞力马扎罗山,比这座山只高出一百多米,通常的攀登时间是五到七天。北美洲的最高峰达赖利,也只不过6200多米,要花四个星期的时间去攀登。这么高的海拔,两天时间,怎么够适应海拔高度?翻开随身带的孤独星球(Lonely Planet)的旅游指南,也说这座山是同等海拔高度的山峰中最容易攀登的。  
  我们开始心动。要不要试一试?问了几家旅行社,每一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,两天的行程安排得入情入理。我们问了一大堆的问题,他们也都回答得一清二楚,不象是只骗游客的钱的。回头看看,米斯蒂赫然在那,以美丽的姿势引诱着我们。而且,一算,登顶的那天刚好是我的生日,那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个生日。白马总是费尽心机为我庆祝生日,这下也不用费脑筋了。而且,在秘鲁,以美国的水准来说,毕竟一切还算便宜。两个人一百五十美元,全包了,一个向导,一个背夫,越野车接送到登山起点,还为我们提供我们缺的任何登山装备,帐篷、登山杆、防寒手套、头灯什么的。  
  签了字付了钱后,两人的心里都没底,但一致觉得会是一次很有意思的尝试和探险。白马没有高海拔经验,那次在夏威夷爬14000英尺的Mouna Kea,高山反应很严重,我们不得不在离顶300英尺处放弃。这次他热情这么高,一是为了让我高兴,想在我的生日做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,很让我感激他的“舍命陪君子”的忠诚侠义。另外,他这个人骨子里也爱探险,想不敢想的,做不敢做的。做不做得成是另一回事,至少可以自豪地说“我试过”。  
                  二
  白马的声响把我从朦朦胧胧的睡意中惊醒,他慌乱地把头伸出帐篷外,呕吐起来。我急忙打开头灯,一边拍着他的背,一边找水给他喝。那时,才晚上八点钟,我们躺下才一个小时。  
  他吐得满脸通红。怕我着急,他直说没事没事。可是,躺在那,他嘴张得大大的,费力地吸着气,象缺水的鱼。我摸他的心跳,砰砰地跳得好快好吓人。我知道情况不好了,该赶紧叫醒胡安和阿雷克斯。  
  两个男人被我从沉沉的睡眠中唤醒,显然不太高兴。我没有处理高山反应的经验,而且很奇怪的,我自己这次一点不良反应也没有,不能体会白马所受的罪。我问胡安该怎么办,要不要下撤。他是向导,看上去四十多岁。今天白天一天,他很友好,这座山,他攀登过无数次。他说没事,泡杯可可叶茶喝喝,会缓解一些的。白马也想硬撑着,说不用担心,没大事。  
  他们在一旁站了一两分钟,宽慰了我几句,就又回到帐篷睡觉去了。白马喝着可可叶茶,仿佛是好了些。我刚脱了衣服,正准备躺下,白马又开始吐起来。他呻吟着说头痛头痛,说眼前冒金花。我看见他全身都在发抖。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,吓得我自己也抖了起来。高山反应,如果处理不及时,是可能出人命的。我一下子觉得天都要塌下来,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。  
  立刻下山,立刻下山!这是唯一的选择。  
  我一边强做镇定地安慰着白马,“宝贝,我们立刻下山,一会你就不难受了,挺住啊,你能行的。”一边隔着帐篷,大声地再次唤醒了胡安和阿雷克斯,口气很坚定地说,我们需要立刻下山,不想冒生命危险。懂一些西班牙语的白马后来跟我说,胡安在那边帐篷里嘀咕,说我们这么多麻烦的客人,收两倍的钱也不为过。  
  我慌乱地收拾着东西,帮白马戴好手套、帽子和头灯。阿雷克斯风风火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,立刻过来帮我们拆帐篷。兵荒马乱似的一阵混乱,总算把东西都装进了背包里。阿雷克斯背上背着自己的背包,胸前背着白马的背包,在前面带路。我背着自己的背包,一手搀扶着白马,三人跌跌撞撞往山下去。胡安还在他的帐篷里悉悉索索,我已经没有心思在乎他了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赶快把白马带到海拔低一些的地方。  
  米斯蒂火山是典型的层积型火山(Stratovolcano),由坚硬的火山岩和粉末壮的火山灰组成。这种类型的火山往往都很陡,因为喷出的岩浆黏性大,流不多远就凝结了。从山下可以清晰地看出火山岩和火山灰纵向相间排列。火山岩处凹凸不平,上山的路径都是从火山岩处走过。火山灰处如流沙般松软,下山时就从这滑下去。  
  阿雷克斯虽只有二十四岁,对这座山也挺熟的。他在前面带路,从火山灰上一步一滑地往山下去。他的脚步所到之处,灰尘滚滚。我搀扶着白马,淹没在阿雷克斯惊起的滚滚灰尘中,同时我们的脚步又惊起更多的灰尘。所到之处,象硝烟弥漫的战场。我们这样背着背包,扶着病弱,在夜色尘土中跌跌撞撞,真象在战乱中落荒而逃的。  
  也不知道“逃”了多久,白马说他能感觉得到空气变稠了。停下来歇口气,才发现天空那么澄澈,月亮那么皎洁,世界那么宁静,天也不象要塌下来的样子。我禁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。白马开始自责,觉得都是他的错,觉得一个大男人被高海拔击成这个样子很没有面子。我想方设法安慰他,“你的五行里火最旺,所以你的生命需要比常人多的氧气。而我的五行里缺火,所以我能适应高海拔。”尽管这是我临时编出来的理论,可好像也有道理啊。  
  我们又往山下走了十几分钟,到了一平缓地。阿雷克斯说,今晚我们就在这扎营吧,这里海拔3800米,是那些花三天登山的人第一夜的露营地。他说,这样的海拔高度,很少有强烈的高山反应,一般来说,4000米是个坎。我看看白马,他的呼吸明显比以前深了,脸色也好多了。白马点头同意,说这里应该没有问题。  
  阿雷克斯帮我们把帐篷重新搭好,这时胡安才赶到。他们一起把他们自己的帐篷搭好,一切才算安顿妥当,这时是晚上九点半。  
  白马的状况看来还稳定,再也没象缺水的鱼那样张着口急促呼吸,也没有呕吐。四百米的高度,这么大的差别,性命攸关的差别啊。平时,空气和呼吸是我们最不以为然的事情。我们浸在富足的空气里,从来不知道感恩,还为一些我们没有拥有的东西烦恼着。只有当我们被剥夺了充足的空气的时候,我们才意识到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,其他的一切都无足轻重,我们愿以一切来换一口富足的空气。  
  胡安说,“那么,现在你们好好休息吧。反正明天登山是不可能的了,我们明天早上七点钟动身下山。”  
  白马一听急了,“为什么登山不可能了?我太太没有高山反应,明天是她的生日,她要试一试的。”  
  刚才一门心思想着白马的安全问题,只要一切平安,就谢天谢地。登山的事,早被抛到脑后了。这下他们一说,我倒真是犯难了,要不要我一个人去试一试?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?  
  胡安说,“你们知不知道,这里的海拔是3800米,是分三天登山的人第一晚的露营地。”  
  知道知道,阿雷克斯已经跟我们说过了。是啊,从这里到峰顶,有2022米的高差。一天垂直上升2000米,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那次从峨嵋山的万年寺到金顶,就是2000米的落差,马不停蹄走了八个多小时。那还只是从海拔1000米上升到3000米,不存在所谓的高海拔问题。可眼前的2000米可是从3800米到5800米!而且,不是很清楚吗,这里是分三天登山的人第一晚的露营地,那么接下来的路程就是两天的路程,而不是一天的路程。  
  “你们知不知道,她几个月前刚从喜马拉雅山下来,她到过的海拔高度,你们谁也没到过。她一天能走二十六英里而不喊累。”白马吹嘘起自己的老婆来从不打草稿。我理解他一定想要我试一试的良苦用心。如果我也放弃,他一定会永远深深自责,觉得是他拖了我的后腿。而且,他也许打心眼里真的觉得我能行。很多时候,他对我的信心比我对自己的信心强多了。  
  “你怎么办?”丢下生病的他,我也不安。  
  “我现在没事了,高山反应不是病。而且,有阿雷克斯在,没什么值得担心的。你无论如何要去试一试,我们来一趟不容易,而且明天是你的生日。”  
  “那,好吧。”我其实也不甘轻易放弃。试一试嘛,能爬多高算多高。“胡安,那么我们半夜十二点钟出发,我到时叫醒你。”其时,已经快十点了。从这里到我们第一次扎营的地方,400米的高差,大概要差不多两个小时。  
  胡安满心不乐意地钻进了自己的帐篷。

 真静真静,静得连自己的喘气声都觉得刺耳。我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乱石上,一步一步,艰难地选择着落脚的地方。这是由松松的火山岩堆起来的,没有所谓登山的路径。时常踩着不结实的石头,便稀里哗啦一片石头下滑的声音,刺破宁静的夜,人也险些跟着下滑。  
  胡安远远地走在我的前面,夜色中只见他的头灯的亮光在高处时隐时现,他手里挎着的一个装水和食物的塑料袋,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。我半夜十二点钟叫醒他,他非常不高兴,一句话也不跟我说,赌气走在前面,几分钟后就把我远远地抛在后面,连看也不看我一眼。我想他大概在心里不停地骂我,骂自己倒酶,怎么碰上这么麻烦固执的客人。  
  无论我怎么努力加快自己的脚步,也没法跟上他。很快,我干脆放弃了,以自己的速度慢慢走着,想停就停,想歇就歇。在这样的路况下登山,最艰难的是选择下一步落脚的地方。这也是向导的最大作用。经验丰富的向导,能够识得眼前岩石的稳定性,能够找出相对来说容易攀的角度。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前面一两米处为你开路,你就只需要跟着他的脚步,一步一步前进,不用担心踩着不稳的石头,一滑好几尺,更不用每走一两步就停下来,琢磨着下一步往哪落脚。  
  可我的向导,他独自走在我前面几十米处,高高在上,他的头灯看上去象一个不可触及的遥远星辰。向什么导啊?!我跌跌撞撞费力地走着攀着,心里不禁也窝着火。他大概是想给我一点颜色看,让我知难而退。我偏不退,看你把我怎么样。  
  这时,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。生日快乐,生日快乐!那么,就不应该生气不高兴呀。说实在的,如果没有这个向导,我一个人还是不敢半夜往上走的。尽管他没有向导我的每一步,但至少他引导了我的大方向。这样想着,心里的气也消了些。  
  夜有些凉,但并不觉得冷。南美洲的十一月底,该是初夏季节。月光如水,米斯蒂火山也似沉沉入睡。远处的阿雷克帕城,象铺在山脚下的一条条金项链,闪闪烁烁。极目之处都是无边的宁静的夜。我一个人独自在夜色中攀登着,不禁有一种身心独立、随心所欲的快乐和满足。这是我喜欢的事情,感谢胡安给了我这一份独处的美妙。  
  手上的多功能手表的显示屏不知怎地只是空白,大概没电池了。这下倒好,也不知现在几点了,走了多久,海拔多高。也好,免得觉得时间过得慢,免得觉得前路漫漫,令人丧气。就这样不问未来、不问过去地走着攀登着,只全神贯注于脚下的每一步,每走一步就离顶峰近一步。  
  看到前面有从帐篷里泄出来的灯光,我很高兴,知道是到了4500米的露营地。昨天下午,只有我们把帐篷扎在4200米的地方,有几拨人从我们帐篷前经过,继续往前。胡安说,在4500米处还有一个露营地,可以扎好几顶帐篷。我想这就是了。帐篷里传来说话的声音,看来他们刚刚起来,还没有出发。太好了,我并没有落后。我的信心倍增。现在,我和大家在同一个起点。当然,当他们还在帐篷里沉沉睡觉的时候,我已经在夜色中攀登了好几个小时。  
  月光如水,洒了一地。我试着关掉头灯,发现原来其实根本不需要头灯,月光把一切照得明明亮亮。强烈的头灯反而破坏了夜的宁静和柔和的月色。  
  我踏着月光走着,心里被美好的月色感动着。可脚步却越来越沉缓,步子越来越小,停下来休息的频率越来越高。不知道现在几点了。可既然夜色还这么浓,肯定还不到五点。我估计,最早也得早上九点以后到顶,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。现在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吃力,还要这样子熬四五个小时,怎么熬啊?这样想着,心里真是很泄气。  
  偶尔有走得快的人从我的身边经过,总不忘问一句,为什么一个人?不问还好,一问又让我对胡安生起气来。如果他能够在我前面为我开路,我就不会吃这么多空亏,跌这么多跤,而且心里也有个牵引的力量在。这份力量虽是无形的,却是巨大的,就象跑步时身边有个助跑的人。不过,想想,还是怨自己吧,如果我自己走起来轻快不费力,才不会想到要什么牵引的力量呢。  
  天空终于泛白,继而是粉红色的朝霞,涂满了东边的天际。淡淡的晨雾笼罩着远处的天与地。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,她的光线就已经有些刺眼,真是在高海拔啊。透过深黑的高山太阳镜,我才敢直视这日出,全然没有通常的日出那样的温柔含蓄。转眼间,就如同白昼的阳光,热热烈烈,晒得脸上生疼。  
  月光给火山以宁静温柔而神秘的虚幻感,而炽热的日光却一览无遗地暴露着火山的荒寂和毁灭性。  
  峰顶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,翻过这一个山头,下一个也许就是了。胡安终于坐下来等我了,问我头痛不痛。我说不痛。胸闷不闷?我说不闷。胃难受不难受?我说不难受。还真是的,怎么还没有高山反应呢?现在至少该5000米以上了吧。胡安悻悻地说,你是个坚强的女人,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就可以到顶了。  
  还有三个小时?!我在心里叫到,几乎泄气得要瘫下去了。我的双腿象灌了铅一样沉重,每走一步都是意志在战胜身体。以前登山,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,没有这么持久地受过罪。我不禁想到,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?爱登山的人是不是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虐狂?以前登山,多的是快乐和满足,怡然自得于山水间,身体上的累是一种让人快意的累。可此刻,早过了那种让人快意的累的极限,而成为一种折磨,一种与自己的体力持久的抗争。既无快乐可言,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,何必为之?有何意义?  
  可是,事情到了这一步,难道还半途而废?有些时候,即使突然意识到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,可既然开始了,就有义务完成它,这是对事情本身的尊重。这一直是我推崇的所谓“善始善终”的人生哲学。  
 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累这么受罪。离我几十米处,一个年轻的男生,脚步也如我的一样沉缓,每走几步,就整个身子压在登山杆上,艰难地喘着气。既然大家都这么艰难地坚持着,我也没有道理不坚持下来。  
  这时候,我想起了曾经读过《华盛顿邮报》的创始人Katherine Graham写的自传《个人历史》(Personal History),很精彩的一本书。当她写到她的先生因抑郁症自杀后,她自己怎样艰难地把这个办报的事业接下来,她说,我战战兢兢地挪动着我的脚步,当我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时,我发现我在往前走。  
  我强迫自己挪动着脚步,左脚挪到右脚的前面,右脚再挪到左脚的前面,左脚,右脚,左脚,右脚。我心里反复地念叨着Graham的那句话,“当我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时,我发现我在往前走”。是啊,我在往前走,我的的确确在往前走。每走一步,就离峰顶近了一步。  
                  四  
  米斯蒂火山峰顶的标志是一个铁制的十字架。谁触到了这个十字架,谁就算真正到顶了。  
  当我的手摸到这个冷冰冰带着锈迹的巨大十字架的时候,我无法相信,我真地到了5822米的峰顶?!我真地在九个多小时内攀登了2000多米?!当你坚持不懈,顽强地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的前面时,能走的距离,能达到的高度,能超越的极限,连你自己也无法估量。  
  峰顶上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,都是男生。我唯一的一个女生来到,大家都鼓起掌来,让我觉得受到女王般的待遇。胡安在一旁说,她是从3800米处走来的。大家都“哇”起来,又鼓起掌来。我立刻补充到,今天是我的生日。英文夹杂着西班牙文的“生日快乐”之歌,便在5822米的米斯蒂火山顶随风飘起,我心中的快乐和成就感也随之飘得高高的。  
  这时,很想白马。不知他在山下怎么样了。如果有他和我一起分享在山顶这一刻的美妙,该多么好啊!  
  今天能见度不错,峰顶的景观也不错。安第斯山脉到了这一带,可谓火山连绵。西北面6083米的Chachani,东南面5608米的Pichu Pichu,都清晰可见。阿雷克帕城就是这样被火山环绕着,静静地卧在众火山的脚下。白色的火山岩,是阿雷克帕城的主要建筑材料。在老城区,无论是气势恢宏的教堂、市政厅抑或是普通的民居,大都用这种白色的火山岩建成。“白色之城”因而得名,这在全世界是独一无二的。  
  在米斯蒂山顶,最让人惊心动魄的还是那巨大的火山口。火山口是火山的灵魂,是力量和毁灭的源泉。那么规整的一个大圆形,直径至少有一百米。惊心动魄的还不是它的大小,夏威夷火山公园的那个火山口比这个还要大。惊心动魄的是它的虎虎活力!火山口内四处都在滋滋地冒着烟吐着气,让人仿佛看到地底下不可遏制的熊熊热力。不仅口内,连口外百来米外的四周,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硫磺,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  
  米斯蒂火山还很活跃。火山口内滋滋冒烟吐气是司空见惯的。据胡安说,有时喷出的烟达好几米高,甚至喷出口外。据记载,十五世纪中后期有一次很强烈的爆发,连续几个星期的不断强烈喷发,把附近的一切毁灭殆尽。后来也有过几次具毁灭性的爆发,最近的一次在1985年。  
  据法国一个火山专家组的研究,米斯蒂火山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爆发。这样的爆发,对有着将近一百万人口的阿雷克帕城,将是灾难性的毁灭。法国专家们向秘鲁政府和阿雷克帕市政府提出了警告。可是,秘鲁人说,阿雷克帕城有比火山爆发更迫在眉睫的其他威胁,如地震,如土崩。所以,米斯蒂火山对这个城市的威胁,还没有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。  
  我站在火山口的边沿,感觉象站在一只巨兽张着的大口边。在山上攀登了一整天,好像是蚂蚁爬在巨兽的背上。如今,好不容易爬到巨兽的头上,目睹它的真面目,不禁吓得不寒而栗。不难理解,自古以来的传说中,总把火山描绘成脾气暴躁的凶神,渺小的人类对它们总是禁若寒蝉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  
                  五  
  无论是昨晚决定要不要试一试,还是今天九个多小时的艰苦攀登,脑子里都只想着能不能登顶,压根儿就没有想过,上去了还要下来。此刻,坐在5822米的峰顶,享受着美好风光,享受着同道人的祝贺,心里有一种大功告成后的快意和彻底放松。  
  这时,却响起了胡安的声音,“已经快十点了,准备下山吧,下山也要差不多四个小时呢。”  
  什么?下山?四个小时?当头一棒,把我从成功的美梦中击醒,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。白马,阿雷克斯,还有接我们的越野车都在海拔3400米的登山起点处,而我在5822米的顶峰处。此岸,彼岸,中间是苦海,是体力的又一次折磨。上山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和意志力,双腿象麻木了一样不听使唤,我不知道怎么可能再坚持四个小时?  
  可是,别无选择,没有神话中能腾云驾雾的仙鹤来接我,也没有小说电影中架着直升飞机的英雄来解救我,有的只是这一双疲惫的腿脚。  
  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全然不同。上山得一步一步踩着火山石,慢慢攀登。而下山,只要沿着平滑如沙丘的火山灰,随着惯性,可走可跑可滑,看样子比上山是容易多了,快多了。如果有个滑板,应该是很过瘾的沙丘滑雪(滑沙?)。  
  胡安飞也似的沿着沙丘跑下去,身后惊起滚滚尘土,很快只剩下一个小灰点。我也想学着他的样子往下跑。刚跑了几步,可怜腿脚无力,膝盖发软,身子往前倒去,来了个狠狠的嘴啃沙。因为坡陡,身体倒下去后,随着惯性在沙子上又下滑了好一段,几经挣扎才停下来,又几经挣扎才艰难地站起来。此时,从头到脚,彻头彻尾一个十足的灰姑娘,头发、额头、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衣服、裤子,无一处不是火山灰。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过。  
  跑不成,就乖乖走吧。在松软的沙滩上走过的人,都知道脚陷下去半尺深,再提起来,一步一步,是多么费劲。不过,下山的时候,不用琢磨落脚的地方,随处都可以落脚,闭着眼睛也能走。我就是那样眼睛半睁半闭,满脸尘土,衣衫肮脏,手里拖着根登山杆,踉踉跄跄,象个醉汉似的,在荒寂的米斯蒂火山上独自跋涉着。  
  自昨天上午开始登山,一直到现在,都已经二十五六个小时了。在这么长时间内,几乎没有睡觉,除了几个苹果和几粒巧克力外,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,而体力的消耗可谓空前,竟然既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也不需要上厕所,仿佛身体上所有其他的机能都停止了运行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意念集中于一处而产生的奇迹?  
  不知道怎样回到登山起点的。我的样子大概惨不忍睹,白马心疼地说,“以后你不想登山就不要去登了。”  
  “为什么不?下一个目标是非洲的乞力马扎罗。”我边说,边在他的脸颊上深深地吻了一下,一个椭圆的火山灰印便留在了他的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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